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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墓惊魂
2022-11-16

我等到老胡把最后一个立体包装箱抬到货车上去,低头看了看手机,时间显示是下午4点20分,这个时候其实并不是送货的最佳时机——很多公司到了下午快下班以前,员工工作总是心不在焉,我担心我送货过去以后,他们会以“出纳下班、老板外出”等等借口,拖延付尾款的时间。但是早上接到电话,客户明天早上有重要的活动,今天必须把服装送到。

坐在驾驶室里,老胡喋喋不休地一直在说起他那上中学的儿子,车窗外有大片的柏树林,树林深处十分阴暗,有潮湿寒冷的空气飘进来,我打了个寒颤,这气息里仿佛隐藏着某种危险的未知的东西,我使劲摇上了车窗。

福泽山公墓的这批服装是在一个月以前订下的。公墓的位置在城郊的山上,一条干净的柏油马路盘旋到山腰,周围全部种满了柏树,大门是汉白玉的,精工雕琢,我第一次来的时候,站在大门牌坊下面,竟也有巍峨肃穆之感。

货车停下,我赶紧跳下车,跟老胡一起把包装箱抬下来,放到公墓的接待大厅里,等他们清点验收。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小女孩,冷冷的,一脸的不耐烦。我讨好地跟她搭讪,希望她能迅速一些,在我的验收单上签了字,我就可以去找财务结款了——现在才刚刚5点,应该还来得及。

小女孩慢慢数着纸箱里的服装,然后伸手去摸一下挂在衣服里的西裤,确定它们都在那里,又仔细地核对西服包装上写着的名字。我站在门边看着她,老胡不停地看表,到了6点钟,他要去接他的宝贝儿子,每天如此。

清点完70套西服,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,我拿了验收单,飞快地跑到大厅隔壁的财务室去,玻璃门锁着,里面没有人。我看外面的防盗门没有锁,想着大约她们就在这附近,就顺着花园的小径一路找过去。

山上起了雾,远一些的景物已经看不清楚了。我走过一道垂花门,前面传来一阵笑声,在公墓里能笑得如此开心的,想来也只有工作人员了。有可能就是财务室的那几个女人,于是我循声往公墓深处而去。

前面是个四合院式的建筑,三面都是悼念大厅,中间的大厅门楣上,还挂着上一个死者的名字,周围堆了好些花圈,这些花圈总是扎得十分鲜艳,丰满厚实。此刻凌乱地堆在一起,最后都会扔在公墓的垃圾场上,一场雨浇过,纸扎的花凋谢了,便只剩了一副骨架,有如人的一生。上一页1234下一页

很久很久以前,有个村庄住着两个小伙子。他们非常要好,形影不离,相互以兄弟相称。两人约定:今后如果有一个先结婚,一定邀请另外一个参加婚礼,无论对方在世或不在人世。

事隔一年,一个小伙子病故。不久,另一个小伙子打算结婚,他同自己的亲人们骑马去迎接新娘,正巧经过故友的墓地,新郎触景生情,回想起当初他们之间的约定,于是吩咐停下马来。

“我要到朋友的墓上去,他曾是我的忠诚朋友,我想邀请他参加我的婚礼。”

他走到墓旁呼唤着故友的名字,说:“亲爱的朋友啊,请来参加我的婚礼吧。”

坟墓突然开裂。亡友跳了出来,用感激的口吻说:“好弟弟,谢谢你履行自己的诺言!你能上门来,我真高兴,请顺便进来干一杯吧。”

“这故然是好,可是马车停着,大家还等着我哩。”

亡友回答说:“好弟弟,饮杯酒下需多久。”

新郎走进坟墓,亡友给他斟上一杯酒,他一饮而尽,这刹那间却过了整整一百年。

“亲爱的朋友,再干一杯!”

他又饮了一杯,这就过了二百年。

“喂,我的好朋友,喝完第三杯,祝君婚礼顺利。”

新郎饮完第三杯,这时已过了三百年。

新郎向朋友告了别,坟墓重新合拢。他发现这原是一块墓地,而现在却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山,不见道路,更不见人们和马匹。他奔到村庄,那里面目全非,房屋已变了样,遇见的尽是些陌生人。他地去找神父,神父根本就不认识他。他说明原委,神父就翻间村历,这才看到三百年前曾有过这样一桩事:本地新郎结婚那天到坟地去,就失踪了,他的新娘改嫁给别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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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了片刻,仔细听了听,刚才的笑声隐去了,有阴冷的风吹过,卷起了地面上的纸钱,贴在我的裤腿上,我突然有点害怕,伸手揭下了纸钱,扔掉。转过身,想要回到接待处去。

还没有走出四合院,耳朵里真切地的又听见一阵笑声,还夹杂着男人和女人的笑骂声,就从中间那个悼念厅里传来。我一惊,回头看去,大厅中间放着透明的棺材,里面并没有死人,但是,也没有活人。我的脊背一阵发麻,拔腿就往外面跑去,身后又传来笑声,仿佛带了点讥笑,我不敢再回头。

跑了一阵,却发现自己走错了路,跑到了公墓的最深处,周围都是整齐的墓碑,惨白的石头在暮色中看上去,好像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。我站住了脚,拼命叫自己镇定,狠狠掐自己的手心,告诉自己:“你什么也没有看见,什么都没有,现在还是白天,不是晚上,所以不要害怕,不要自己吓自己!”

这个时候,从墓堆里传来一阵脚步声,一步步踩在冬天留下的枯树枝上,我的心里一阵狂跳,想要跑,却怎么也挪不动脚,冷汗从额头流到耳朵前,却连抬手去擦的勇气都没有。眼睛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,身体僵直。

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,是个中年的女人,头发稀疏,眼睑下方有块红色的胎记。她微微有点喘息,看了看我,点了点头,算是打招呼。我惊魂未定,也跟她点了点头。她看见了我额头上的汗水和惊恐的表情,便说:“迷路了吧?顺着这条路往下走,前面有个石头狮子,左转,就出去了。”我努力地笑了笑,跟她道了谢,按照她说的方向走去——其实我也可以按照原来的路返回,但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再经过刚才的悼念大厅了,只好走另外的路。

这条路其实更恐怖,因为两边都是林立的墓碑,这些墓碑与我的距离如此接近,近得都可以看得清楚墓碑上那些亡者的照片,我不敢看,但是眼角一直在滑过一张张黑白的人脸,我甚至觉得当我走过的时候,他们的眼睛也在跟着我转动。

越想越害怕,我又跑了起来,突然觉得这个公墓这么庞大,路实在太远。

接待处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,这灯光看上去如此温暖,我松了一口气。跺了跺脚上的泥,理了理头发,走了进去。上一页1234下一页

老胡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,看到我,立刻站了起来,我对着他摇了摇头。他的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——他知道我没能拿到货款,还得等一会儿。接待处的小女孩已经准备下班了,手里拿了提包,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,厌恶地看着我们——我们不走,她就不能锁门下班。问她财务室的人去了哪里,回答也是:“我不知道!”

我又看了看手机,时间已经到了6点半,我竟然在墓地里转了一个小时。而现在的选择只能是,要么再去财务室看看,要么就明天再来。想了一下,我打算叫老胡跟我一起再去看看。

老胡的胆子似乎比我还要小一些,他都不敢四顾,只是埋头跟着我走。但是有一个人做伴,我觉得已经不那么害怕了,后悔刚才没有叫他一起来,害得自己吓得那么惨。财务室还是没有人,我有些恼怒,就大声地喊了喊,声音回荡在屋子后面的树林里,仿佛有人在应答。仔细听了听,却又没有了。老胡显然也听到了,疑疑惑惑的往树林里走去,我不敢跟去,只站在原地等他。一会儿,听见他似乎在与人交谈,声音很小,说的什么听不清楚。极目望去,林子里阴沉沉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周围寂静无声,只有树叶哗哗地响。

天色越来越暗,我料想今天已经是来不及了,便大声的叫老胡,等明天早上再来。

过了一会儿,老胡慢慢地走出来,问他在跟什么人说话,他只是笑。我催了他赶紧走,转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树林里,依稀看到有个人影,好像就是给我指路的那个中年妇女。心里一激灵,这个女人行踪诡异,会不会是……,背后又开始发凉,不由得加快了脚步。

车在开着,老胡一直很沉默,气氛十分古怪,我用手在脸前扇风——其实一点都不热,我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地紧张。想跟老胡说说话,他很反常,我需要证实一下,他是不是老胡。

我干笑了一下,故做随意地问:“今天你还去接你的儿子么?”老胡笑了笑,不说话。沉默了一会儿,我又问:“刚才你在树林里,是在跟谁说话?”他又笑,笑容十分怪异,好像是谁在拉了他的嘴角往后面扯。以至于他的口水都溢了出来。我惊骇地看着他嘴角的口水,觉得事情开始不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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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楼下有家卖熟食的店,店主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。

他家的熟食味道其实一般,只有一种无骨鸡卖得特别好,一整只鸡的骨架子和内脏被去掉,鸡却只有肚子那里被切开了一条缝一样,里面填上这家店独有的香料,整只鸡放进烤箱里烤。口感好,吃着不用剔骨,方便,更重要的是,卖相也好。

我们这一片以拆迁过来的上海原住民较多,这鸡明显是北方口味,甚至略带辛辣,但是卖得非常好。店主只请了一个伙计,他有个老婆,整天不说话埋头在店里的厨房忙碌,我在这里住了半年,隔三差五的过去买鸡,也没见过她的真颜。

那天的天气阴霾,看着就要下雨,我下午提前下班,实在不想做饭,便一头扎进了熟食店,打算叫几个现成菜。

“王老板,生意不做了么?”

这里我眼睛看着外面越来越黑的街景,心情有点儿烦闷,叫了几声却还没人过来招待,声音不知不觉就大了点。

“他和小李出去买菜了,你吃点什么?”

一个声音从厨房那边传过来,我刚一侧目,就看到了她。

因为无骨鸡的美味,我也想象过这样的美味是出自何人之手,但那么一瞬间,我竟然有点恍惚-她真的很美。

“来个无骨鸡。”

我觉得喉咙有点干涩,看着她又走进厨房,不一会又走出来:“打包还是堂吃?”

我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目光,忙不迭的说:“堂吃。”一边在脑海里搜刮有没有什么话题可以和她聊一下,但最后也只是很无无趣的以天气作为所谓的聊资。

“这鬼天气。今天不忙吧?”

她看看我,把无骨鸡放到我面前,竟然还笑了一笑:“要别的什么吗?”

我的魂儿都快没了,原来我就这点出息。

“来个汤?刚煲好的,自家人吃的,不收钱。”她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失态,眼神中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“好,好啊。”

我看着她端出一碗鸡汤,然后在我对面坐下了。开始和我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家常,我本来不是嘴笨的人,但是秀色当前,她反倒说的比我还多一些。

“原来你就住楼上啊?”

她捂着嘴吃吃的笑:“那每天凌晨我们起来做调料机器的声音会不会吵到你?”

开饭店挣得是辛苦钱,她家一早4点多就在准备早点和一天得材料,机器轰轰隆隆的声音其实挺招人烦,找王老板抱怨过几次,他都是一副生意人的笑脸给我陪不是:“没办法啊兄弟,要不用起那么早我也想搂着媳妇儿多睡几个小时。”上一页1234下一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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